第八章 血草现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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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玉听李部长说她不小心弄丟的是一块价值十多万的真金条，吓得两腿发软，并对自己轻率行为懊恼不已。正当她开始四处寻找时，忽然，院门外传来邱阿婆的哭声，说她家一只就要足月临产的山羊，走到李部长家附近，被人打死了。

小玉好生奇怪，急忙跑出门外凑看热闹。只见这邱阿婆年约六旬有余，头裹一顶棕色绒线帽，上身穿一件灰色牛仔服，下身穿一件红色灯芯笼长裤，脚穿一双半旧的黑帮棉鞋，手拄一根赶羊的竹杖，佝偻着腰站在山羊倒下的地方。她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已经爬满了皱纹，一双深陷的眼睛，泪流旺旺，流淌出一段人生沧桑。

话说邱阿婆，这人名唤邱霞，原也是羌村人氏，与张村长同村，掐指算来，他们祖上还是老亲。年轻时，她长得水灵，如花似玉，真是打着灯笼十里八村也难寻到的美人胎。

春花盛开十里香。十九岁那年，她发育齐全，凸凹有形，更是花枝招展，被邻村大富之家牛氏看中，托媒言情，一掷千金，纳入洞房，不多载，生得一胖小子和一千金，日子过得倒也顺畅美满。

天有不测风云，人有旦夕祸福。三十五岁那年，邱霞丈夫牛氏因贪杯酒驾出了车祸，命丧黄泉，哭得她死去活来。

树倒猢狲散，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样被车祸无情拆散了。邱霞想到自己余生已无指望，十分伤心，只想随夫而去，作践自己，半月不进饭粒，消瘦得如螳螂一般，形容枯槁。

儿女是母亲心头肉。她母亲见女儿这样一天天颓废下去，看在眼里，急在心头，一把搂她在怀里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苦劝，要她一定要把两个娃抚养成人，不枉一次做人，这才把她从迷糊中唤醒过来。她也认了命，打算带着一双儿女相依为命，重新生活。

可惜！邱霞公婆不领情。一个女人拉扯两个儿女生活本已不易，但她公婆时常还辱骂她命里克夫，害死了他儿子。气得邱霞心肺欲裂，痛不欲生，又泛起了糊涂，想寻短见。

一天，她来到镇上药店买了一些安眠药想了结此生。但她又怕做饿死鬼，于是买些五花肉回家，饱餐一顿平时爱吃的红烧肉。

她来到肉铺，忽见一屠夫汪氏。人长得稀眉小眼，鼻塌嘴长，两腮络胡，齿缺面黄。看上去，虽不像牛鬼蛇神，但也不亚于魑魅魍魉，奇丑无比！黄花闺女不要说看上他了，就是瞧一眼睡觉不做噩梦都很难。

人死理由千千万，人活借口万万千。她突然倔强地认为：如此丑陋之人竟勇敢地在这世界上活着，我如此漂亮美丽，为何就不能好好活着呢？于是便斩钉截铁地打消了自杀的念头，只可惜浪费药钱。

谁说丑不好？汪屠夫不费一言半语，就用丑陋解救了一个女人。说他是邱霞的救命恩人有点过分，但说他是她的生命启蒙老师并不过分。因为他用他的丑陋点燃了她生命的信心和勇气，启蒙了她的人生意义。

际遇在缘。救人以丑，收之于美。汪屠夫无意中救了一条人命，邱霞却出于感激和好奇，跟他聊起家长理短。两人说话投机，投桃报李，相见恨晚。

原来这汪屠夫也是个苦命人，自幼父母双亡，家徒四壁，一贫如洗，很小就随叔叔以杀猪为生。邱霞知情后突然很可怜起他的不幸来，甚至爱屋及鸟，觉得他的丑陋不是他的缺陷，而是他父母的过失。

她心里暗暗地责怪他父母：这父母也是白做了，没给儿子留下半点家业也就罢了，却还给儿子这等丑陋的形容，这叫儿子如何面对生活啊？这儿子好像不是他们亲生的。

邱霞替汪屠的夫丑陋莫名其妙地愤愤不平，竟然忘记了她的生命正是汪丑人父母生出的丑疙瘩给挽救的。

人之交，以神遇，而不以目视。邱霞的思想正慢慢被汪屠夫内在的魅力所洗礼，所征服。她慢慢觉得外在丑陋已经不重要。一朵鲜花真的愿意插在牛粪上了。喜得汪屠夫整天合不拢嘴，性情也大为改观，开始主张起“人本主义”了。

汪屠夫原来是崇尚“猪本主义”，多年来与猪打交道，一生杀猪无数，以猪齐家，以猪立国，以猪平天下，拿捏惯了猪之生死，自然也能以猪悟道，甚至以猪道参透宇宙之玄机，得出荒诞不经的结论：人虽自命清高，实不如猪也。